野宅

《烈日灼心》上的时候就写了一半的伊辛文，但是当时写到一半，本坏了，就没写完，今天翻到，完全记不得想写什么了，还是结尾了，写的是如果真犯人提前抓到了的情况下的故事，当做对等等他爸的爱的表现吧。

日光之下

 

一

 

辛小丰被送进医院的时候，伊谷春在外地追捕逃犯。

伊谷夏颤着声音在电话里断断续续把事情说清楚，伊谷春沉默了几秒，只简短地说了一句“我知道了。”

挂了电话，他点了支烟，席天幕地的大雨，他守在嫌疑人对面的房间里，等待抓捕的机会。

行动提前了，他冒险充当诱饵，到底是抓到了人。

没有参与当地警方的庆功宴，他连夜开车回厦门。

大雨一直没有停。

辛小丰在监狱里表现一直很好，积极改造，认真学习，这次的越狱事件，如果不是辛小丰拼着命堵了逃犯的子弹，死死抓住逃犯，恐怕被袭击的狱警是没有命了。那发子弹穿过左胸，心脏的位置，没有人知道辛小丰能不能再睁开眼睛。

伊谷春后半夜到的医院，辛小丰的病房外有个年轻的小警察守着，验了伊谷春的证件，和他唠叨了几句，才放人进去。

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清晰，那些检测的数字和线条，伊谷春一点都看不懂，却知道那些就是现在辛小丰还活着的依据，他慢慢走近。

辛小丰紧闭着眼睛，唇白如纸，接着呼吸机，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很明显。

小警察的话在耳畔回响，好险，那发子弹擦着心脏过去的，不然谁都救不回来。

他还活着，伊谷春坐到一旁的陪护椅上，连轴转的工作和连夜的开车，他的神经绷得太紧，直到确实看到还在呼吸的辛小丰时，才忽然放松，他感到疲倦猛然涌上来，靠着椅子他睡了过去。

 

 

二

 

David一直忘不了辛小丰。

他之前的男朋友一直都是带着几分柔媚的男人，会保养皮肤，活得比一些女人还精致。David家境殷实，自己又能赚钱，性格温和，兼有幅好皮相，在圈子里一直很受欢迎。但是他累，他的家庭是个很传统的家族，David的性向被家族的人视为耻辱。

遇到辛小丰的时候，David的男朋友跳楼了，因为承受不住出柜以后的压力。

David心灰意冷，性向仿佛一种原罪，他无法解脱，那个性格温软的唱戏的男孩，因为这段错误的感情付出了生命，David还记得早上两人大吵了一架，现在，人没了。

如果死了，也许就能解脱。

跳出去的时候，他带着非凡的勇气，却没想到会被辛小丰死死抓住。

辛小丰像头小兽，警觉、高傲，却有着出乎人意料的柔软。

David第一次带辛小丰去那家红酒庄，他和这个环境是格格不入的，辛小丰坐在桌子对面，沉默地听他说话，漆黑的眼眸一直专注的注视着David。David教他品酒，还给他讲求学时候的趣事，辛小丰听得认真，却很少说话。David探过身子去吻他，辛小丰的嘴唇是干涩且冰冷的，他似乎想挣扎，却还是按捺下去，任David继续亲吻。

他们发生关系的那天，阳光洒在辛小丰瘦削紧致的身体上，他的皮肤是淡淡的小麦的颜色，每一根线条都有着精悍的优雅。

David听到有人进来，然而辛小丰回应了他，他一时失神，没有管那个不小心的闯入者。

两个人的身体交叠，辛小丰整个身体绷得死紧，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，在冲撞里，辛小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，一直死死咬着嘴唇，David甚至能感受到那种干涩的痛。

在整场情事结束的时候，他看到一滴泪水从辛小丰的眼角滑落，没入发丝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辛小丰说：“对不起，谢谢。”

David紧紧搂住他，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爱辛小丰，这么多年，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被灼烧的爱意。

但他还是失去了辛小丰。

后来，David回了台湾，他的私生活忽然如一潭死水，他没有情人，勤勤勉勉工作，每一个夜晚，他总会梦见那个抓着他手边的年青人，一双漆黑的诚挚的眼眸，他知道那是辛小丰。

7年，他没想到有一天他还会回来厦门。

他更没想到会遇见辛小丰。

在修车铺外拉着水管正在给人洗车的辛小丰面孔削瘦，大大的眼睛，一如梦境。David扶住方向盘，从离开的那天起，从未落下的眼泪，无可抑制的奔涌出来。

他的手脚都在颤抖，许久，他慢慢地把车开进了这家修车铺。

“师父，洗车还是修车？”

车窗玻璃徐徐降下：“警官，好久不见。”

 

三

 

杨自道和伊谷夏结婚的时候，伊家二老不同意，伊谷夏偷了户口簿，和杨自道去了民政局。

全程见证的人是伊谷春，还有尾巴。

尾巴现在叫伊星，她已经上小学五年级了，身体健康，最喜欢游泳。

她的小阿姨美丽、大方，工作能力强，追求者甚多，但是伊谷夏还是嫁给了一个还没找到工作，刚从号子里出来的普通的老男人。

和爷爷奶奶不一样，尾巴很喜欢这个叔叔，也说不清为什么，她对这个人很亲昵。

杨自道第一次见面就给她买了连衣裙，还有非常漂亮的金鱼。尾巴拨弄着鱼缸里的小金鱼，转身甜甜地笑了：“谢谢叔叔。”

杨自道开出租车多年，在里面也学了汽修技术，出来以后，就开了一家小小的修车铺讨生活，他知道伊谷夏是一看就活得很精致的女人，为了自己，这个女人学会了做饭，学会了打理家务，还有最大限度的节省开支。杨自道觉得不能这样，让自己的女人活得如此窝囊，他像是找到了目标，比什么时候都更加努力的工作。杨自道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人，加上技术好，修车铺的生意走上了正轨。

辛小丰出狱的那天，走出大门，就看到柏油马路旁站着的伊谷春，捧花的伊谷夏，还有笑得幸福的杨自道，他眼睛一酸，差点就哭出来了。

那天晚上，伊谷春亲自下厨，做了很多菜，他们喝了很多酒，最后，辛小丰捧着脸嚎啕大哭，伊谷春点了一支烟，看着辛小丰哭得扭曲的脸，胸口闷闷的痛，他凑过去，说：“小丰，我们出去走走。”

夜色寒凉，星子闪烁，伊谷春说：“哪天去看看尾巴吧，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。”

辛小丰想起小女孩白皙的脸，那是他心上最柔软的一块，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捧给他。

“还是不要太亲近，我这样的人，她认识了，对她不好。”

伊谷春只是看着他：“不，你是很好的人。”

 

 

四

 

辛小丰出狱以后，就住在杨自道的修车铺当起了员工，他脾气好，平时修车铺其他员工有个什么事，他就抵上去，也不抱怨。长此以往，店里的人都挺喜欢他的，开口闭口都叫声“小丰哥”，甚至还有人要给他介绍女朋友，但被辛小丰摇着手拒绝了。

每天工作完，就自己做个饭，伊谷春没任务的时候，就会带着尾巴一起过来吃饭。尾巴很喜欢这个叔叔，他很少说话，每次都给自己买零食。辛小丰听着尾巴说学校的趣事，眼角笑出温柔的纹路。

他以为以后的日子就这么过了，好好工作，攒钱，看着尾巴长大，他把整个生活都以尾巴为中心安排了起来，其他的东西，每次看着杨自道搂着伊谷夏，辛小丰摇摇头，告诉自己不要再奢望。

他是真的没有料到会再遇David，其实，他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。

当初为了逃避来自伊谷春的怀疑，他走出了艰难的一步。而在后来被捕的时候，他在狱里想着那些过去的事情，会想起那时候坐在David的车上，那个人欢喜的神色，映衬出他内心那不敢正视的感情。现在的再遇，让辛小丰手足无措。

那天David站在他面前，哭得不成样子，修车铺里的人推推他，让他快解决。辛小丰尴尬的说，这是我一个很久不见的哥们。

David从来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，和原来一样，他只是执着地等着辛小丰。

而辛小丰从来也不是一个心狠的人，他太容易被某些东西打动，答应和David吃顿饭的那晚，他拒绝了David去大饭店的提议，带着人去了一家小餐馆。热腾腾的炒锅，浮起的呲呲白雾，桌子油腻，老板娘笑得不见眼，送上来的炒饭，汪着油。辛小丰看着穿着条纹西装的David，递给他筷子：“我就是这样的人，和你从来不是一路的。”

David没说话，他抬起盘子，大口大口地吃下去。

最后，他说：“我没奢望什么，我就想和你聊聊天，做个朋友也好。”

他的表情太可怜，辛小丰嘴唇蠕动，想说点什么，又没说出来，只是沉默地点点头。

 

五

 

伊谷春看见辛小丰坐进David的车的那一刻，他咬着牙齿，觉得嘴里蔓延着一股铁锈味。

伊谷夏是聪明的女人，她和哥哥感情极好，有些事情，别人不清楚，她心里却格外亮堂。她又是个敢作敢当的女人，在感情上从来一往无前，这一次，她直接地走到了伊谷春身边：“怎么，看着人走了，舍不得？哥，你再拖拖拉拉，可什么也没有了。”

伊谷春转头看着妹妹，黑黝黝的瞳孔里波澜不动。

“你不是都有尾巴这女儿了，还考虑什么？”伊谷夏摸摸肚子，她怀孕了，从遇到杨自道那天开始，她从没后悔过，现在，她也不希望大哥后悔：“放心，咱们家传宗接代还有我呢，我生俩。”

伊谷春等在辛小丰住的地方。

他住的屋就一张单人床，一个衣柜，一张桌子，一把椅子。伊谷春在那张床上躺下，鼻尖都是辛小丰的味道，那是一种新鲜而潮湿的草木的味道。他盯着天花板，想到第一次见到辛小丰，那个人神色仓惶，像一只警觉的兽，看似坚强，却脆弱美丽，叫人怎么也忘不了。

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，伊谷春不知道，等到发现，辛小丰已经刻在了他心里。那一天天对辛小丰的怀疑与心底隐秘的情感相互交缠，如沐水火，他第一次动摇了内心的底线，他第一次那么感情用事的希望辛小丰不是那个人，他第一次恨自己敏锐的直觉，他第一次感到了心痛。

他给尾巴取名叫伊星，其实那个星，他想用的是“辛”，那时候，辛小丰的判决下来了，伊谷春想，他必须得给辛小丰在这个世界的事实留点痕迹。他去狱里看辛小丰，告诉他，尾巴的手术成功了，她有了新名字，辛小丰笑了，笑着笑着就哭了，伊谷春颤着手给他递了一支烟。

他们都以为那是最后的结局了。

谁想到，峰回路转。

伊谷春想起那个时候，在日光中，辛小丰直直看着他，那个台湾男人的是如何亲吻着他的脖颈，伊谷春脑子一片茫然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，他觉得难受，却又感到可耻的欣喜。现在，那个男人又出现了。

但这一次，他不会再松开辛小丰的手，他要紧紧的抱住那个人，再也不放开。

辛小丰推开门，伊谷春坐在他的床边，头发乱糟糟的，目光如同深潭：“回来了？我有件事，想和你谈谈。”

 

 

六

 

尾巴有了两个爸爸。

她的伊爸爸每天工作都很辛苦，总是加班，虽然总是肃着脸，看起来很渗人，其实却是非常温柔，他会做菜，会做家务，会悄悄地给尾巴准备小礼物。她的辛爸爸有双大大的眼睛，笑起来眼角都是温柔的褶子，他会陪在尾巴身边，听尾巴说那些小秘密，会带尾巴去海洋馆看鱼。

他们是非常好的人，尾巴知道她的家很奇怪，但她喜欢这两个爸爸。

喜欢伊爸爸加班以后睡在沙发上，辛爸爸给他盖上毯子时的笑容；喜欢伊爸爸牵着辛爸爸的手，带着她去看大海时爽朗的笑声；喜欢坐在车子里，伊爸爸和辛爸爸对视一笑时的温柔；喜欢晨光里伊爸爸给辛爸爸递烟时的缱绻……

他们很辛苦，尾巴知道爷爷奶奶从不让辛爸爸走进家门，每一次，辛爸爸带着她站在被关上门前，总会无奈的笑，尾巴就觉得难过，她想告诉爷爷奶奶，辛爸爸是很好很好的人。

最重要的是，伊爸爸喜欢辛爸爸，辛爸爸也喜欢伊爸爸。

后来，尾巴慢慢长大，她的伊爸爸在一次任务中差点醒不过来，辛爸爸守着这个人大半年，每一天他都会帮这个人清理身体，做复建，说着很多很多的事情。那个时候，尾巴看着辛爸爸在大雪天高一脚低一脚的去医院，细小的雪花落在他全白的头发上，竟然分不出什么是雪，什么是白发，尾巴哭了。

在伊爸爸醒过来的那天，爷爷奶奶第一次叫了辛爸爸的名字，尾巴看见伊爸爸紧紧的拉着辛爸爸的手，笑得很开心。

 

 

他们行走在明亮的日光之下，如最平凡的两个人一样相爱。

在这个没有如果的世界里，永远的幸福的在一起。

 
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