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少爷 四

基本上这个文没有逻辑,没有大纲,想到什么写什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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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有无数个清晨,他躺在软得能把人陷进去的被子里,空气中飘散着花朵的芳香,太阳把房间晒得暖融融的,推门而入的明诚,俯身唤他的名字,那时候的明诚还是个有些调皮的少年,会揪住他的鼻子,喊着:“小少爷,再不起床,想想后果啊,我数三声,三,二,一。”他会立刻坐起身,抿着嘴巴,气鼓鼓地看人:“我要睡觉。”

明楼扣着袖扣,慢慢踱进来:“再不起床,上学会迟到。”

他抓着被单,可怜兮兮地说:“可是我还困,身上没力气,不想动。”

“你呀。”一边说着,一边走过去直接抱起人,明楼不忘嘱咐:“阿诚,把他鞋拿上,冻了脚容易生病 。”

“是。”明诚看着他一脸得逞的神色,只是笑着挑挑眉。

明楼会抱着他走下楼梯,在客厅里,大姐一脸着急的问:“怎么给你大哥抱着,是不是生病了?赶紧让医生来看看。”

“确实生病了,懒病。”将人放在椅子上,明楼一脸无奈:“大姐,你再这样,就要被他惯坏了。”

“我才不会呢,我可听话了,是吧,大姐。”他的脚掌摆动,触到地板,凉凉的,不禁一抖。

“别动。”明诚捉住他的脚,替他穿上拖鞋。

大姐会盛好汤递给他:“我们明台最乖了,最听话。”

后来,远去法国,他已经长成白杨一样的少年,再也不会赖在大哥怀里撒娇,而每一个早晨,仍然是明诚叫他起床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明诚只是站在门扉外敲门,当他穿着睡衣,打着哈欠走到饭厅,摆好的牛奶、吐司,明楼会督促他吃蔬菜,明诚吃完早餐,就去给他收拾课本。在明诚去莫斯科的第一天早晨,明楼尽职地叫醒了他,但还是迟到了,他不知道今天上什么课,所以没有收拾课本。明楼一脸嫌弃地打电话问了教务处,给他张罗。之后,在明诚回来之前,明楼也背下了他的课表。

那些年,他什么都不用操心。

现在,当他醒来的时候,黎明未明,他能感觉到明楼小心翼翼抽出被他抓住的一只手:“阿诚,我先抽,你再抽,动作轻点。”压低的嗓音,几近呓语。明楼动作轻柔,抬起了他的手指,慢慢抽出手掌,另一边的明诚缓缓的从他的左手里抽出手指。

他听到他们踮起脚尖,小心翼翼地整理衣服,然后,屏住呼吸,走下楼。

明台睁开眼睛,他看着依旧天花板,天色依旧昏暗,他看到是昏黑。

起身,他掀开被子,穿上鞋子,他走近楼梯口。

“哗哗”的水声并不响亮,烤面包的馨香,明诚的声音很轻:“我熬了点白粥,他醒的时候应该就熟了。”

没有下楼,明台靠着墙壁站在那里,他不知道如何说“再见”,他害怕自己不想让他们走,曾经稀松平常的时光,太过于奢侈,血与火的时代,一时的松懈可能是死亡。他们现在仍然不能相认。

明家的小少爷已经死在了四年前的枪决中。

他听着他们离开,关上院门,终于慢慢走下楼。

在红棕色方桌上,摆着面包和鸡蛋,厨房里的粥熬出了清甜的米香,他一步一步走过去,手撑在桌上,他忽然有点想哭,前半生,多少次温柔以待,从不珍惜,失而复得的感觉太强烈,他多想跑出去,在朗朗白日下,喊一声“大哥”,喊一声“阿诚哥”。

 

陈珊茹远远地就看到了明台,他是非常好看的青年,眉宇清隽,鼻梁高挺,现在他穿一件灰蓝西服,系着一条格子围巾,更衬出一身儒雅的气质。

她向他挥挥手,白色的绸缎小手套上绣着玫瑰花。

明台走近:“抱歉,我来晚了。”

“不是你来晚了,是我来早了,在家里待着没意思,我就先过来了。”她问道:“你想喝点什么?”

“说了我请客,你想吃点什么。”

也不推辞,她扬手,招来服务生,点了蛋糕和两杯咖啡。

等待的时间里,店里放着贝多芬的《月光》,因为是法租界的酒店,店里穿着体面的绅士小姐正在低语,陈珊茹看到明台一双手,手指纤长,如同青葱:“你的手真漂亮,会弹琴吗?”

“漂亮?我从没觉得。”如果说上手好看,他想起了阿诚哥:“我一个朋友的手更漂亮。”

支颔,陈珊茹嘟起嘴唇:“女的?”

“不是,是男的,这位小姐,别嘟嘴,这么美丽的脸还是笑起来更漂亮。”明台失笑,他抽出一块手帕:“给你变个魔术。”

在当青色手帕慢慢扯开,在他的手里握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玫瑰花。

陈珊茹惊喜地接过这朵玫瑰花,脸上浮起了娇羞的笑容,她低头,轻嗅花香:“你可真会讨女孩子开心。”

服务生适时地抬来了蛋糕和咖啡。

金色玫瑰花纹的骨瓷茶杯,小巧精致的碟子,刚刚做好的蛋糕上淋着厚厚的巧克力,陈珊茹用白瓷勺子舀了一小块,递到明台嘴边:“谢谢你的花,谢谢你请我吃东西,这是回礼,我可从没这样喂过人吃东西。”

定定看着陈珊茹骄矜的笑容,明台张嘴,吃下了那一口蛋糕。

“刚刚你还没回答我呢,你会弹琴吗?”

巧克力的醇厚混着蛋糕的甜香在味蕾间发酵,他竟觉得有些腻味:“学过一点点。”

陈珊茹看他垂眸,睫毛卷翘,更显出面容的英俊,心里更是欢喜:“下次,弹给我听。”

“恩,等我练练手,毕竟好些年没弹过。”

“我挺喜欢贝多芬的《月光》,你呢?”

明台抬起咖啡杯的动作一顿,他说:“我喜欢他的第十三号作品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。”

陈珊茹一愣,她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太了解,不过是追逐时髦学的些皮毛,此刻也不好意思再问,怕丢脸,只能跟着点点头:“挺好的。”心里对眼前人高看了几分,之前听说他是北平一个书香世家的独生子,留洋期间,家人在战火里都不在了,现在看来,恐怕也是家学渊源深厚的人。

“中华电影公司拍了《红楼梦》,听说是周璇扮的林黛玉,袁美云的贾宝玉,待会我们就去看这个,行吗?”

“好,你喜欢就行。”

 

出了电影院,明台叫了一辆人力车,陈珊茹此时已经牢牢抱着他的手臂,倚在他肩上:“真是太可怜了,不过袁美云扮的贾宝玉真是美男子。”她侧首看明台线条优美的侧脸:“我觉得要是真有贾宝玉,一定就是你这个样子。”

明台拍拍她的手:“也就是陈小姐你觉得我样样好。”

陈珊茹枕着他的肩,说道:“可惜今天你有事,不然晚上还相约你去跳舞。”

“下次吧。”明台目不斜视,看着前方,今天看电影前,和陈珊茹聊天,陈珊茹无意中说道陈彬和最近和海军频频接触,说是帮陈公博主席做事。明台知道现在的情势急转而下,所有人都知道轴心国的失败指日可待,陈公博这个伪政府的主席下台以后会有什么境况,想想都知道。

海军,莫非是要通过海路出逃日本?

明台带着疑问,将陈珊茹送回家,目送着女子一步三回头离开的样子,他脸上的笑容灿烂。

等到陈公馆的大门关上,他转身,脸上一片冷肃,无论陈彬和在做什么,他都必须给大哥提个醒,像陈公博这样的人,绝对不能让他逃脱。

此时,明诚挂断电话,走进了明楼的办公室。

“大哥,明台把陈珊茹送回家,现在已经离开了。”他恨恨道:“真是说什么都不听话。”

明楼深呼吸,猛地还是把手里的茶杯砸在桌上,茶水从茶杯溅开,洒在桌上:“说了让他不要动,这个性格,真是不管多少年都没变,自从他回上海,我这头疼病又犯了。”

抿抿嘴唇,明诚轻道:“应该没事的,明台虽然不听话,但是他有分寸。”

“但愿吧,我真是不想他再出什么事。”

“谁不是呢。”明诚扯了一边的毛巾,擦去桌子上的茶水,长长叹了口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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